最近一段时间,国内一些大型纺织服装企业相继倒闭,尤其是温州庄吉集团的倒闭,令这个国内就业人口最多的支柱产业再次风声鹤唳,处于大环境下的泉州纺织服装产业也无法独善其身。
据了解,利郎上半年关店15家,安踏下半年将关店40家,九牧王上半年关店134家,七匹狼截至目前门店净减少519家,泉州纺织服装企业也进入了深度结构调整的阶段。业界人士称,未来两三年,政府、行业、银行、企业携手共渡难关,仍然是纺织服装产业稳定和发展的主基调。
行业龙头 庄吉破产
这几天,对于国内的纺织服装业来说,再也没有比温州庄吉的倒闭更令人关注的了。
据《钱江晚报》报道,9月6日,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分别裁定受理了庄吉集团6家公司的破产重整案件。庄吉是温州曾经的明星企业,2011年产值近30亿元,但是,随着服装行业利润逐年下滑,为增加公司利润不断扩张,庄吉涉入造船业并最终被其拖垮,深陷财务危机,终于走到破产的地步。
近期以来,像庄吉这样的大企业倒闭,并非个案。8月22日,曾经的中国民营企业500强、总资产超20亿元的浙江红剑集团有限公司停产,1000多名员工上街讨要被拖欠三个月的工资。8月19日,拥有400名员工的广东省惠州市福绩(惠州)纺织综合厂老板跑路。7月31日,华东纺织大厂宝利嘉老板跑路,5000名员工突然失去赖以谋生的工作。
行业形势的严峻和市场环境的优胜劣汰,也令不少泉州纺织服装企业很受伤。
去年,诺奇董事长丁辉失联,网传其欠款超过15亿元人民币;2014年年底,因经营不善,柏斯曼服装有限公司亏损严重,公司老板许某景四处借债,在欠下5000多万元的巨额债务后失联,并最终在浙江苍南县被抓获;同一时期,逸斯美服装资金链断裂,老板拖欠员工3个多月工资600多万元。
盲目扩张产能过剩
而据一些纺织企业老板分析,此轮行业遭遇的困境,与2010年以来的产能扩张潮有关。过量的扩张导致产能过剩,不少企业订单大幅下滑,每台花费上千万元购置的天价进口设备处于闲置状态,加上库存棉花价格剧降,很多纺织企业前几年赚的钱瞬间归零。
与此同时,人工成本在短短五年内翻了一倍多,纺织服装业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行业,人工成本上涨给企业经营带来了巨大压力。
泉州市纺织服装商会相关负责人称,当前,纺织服装企业面临的主要问题是订单下滑、利润下降和融资困难。
调查显示,今年以来各大织造集群开机率均未达到满负荷,大部分地区开机率徘徊在七成左右。对企业而言,开机不足意味着回报率较低,同样的机器,开机能有产出,或许能带来利润,关着就只能等着折旧贬值。“面对今年的行情,订单少且散,企业只能选择降低开工率,来缓解库存和资金的压力。”今年以来,染整费用上涨,削减了不少服装企业仅剩的部分利润,利润微薄甚至无利润,导致出现不少企业有单不敢接、有单不愿接的现象。
此外,一些企业现金流量不足,周转困难,为了维持正常生产,发放工人工资,维持公司形象,老板将目光瞄向所谓的投资公司,高利借贷,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让企业加速走上不归路。
多方合力应对危机
为了应对行业危机,不少龙头服装企业积极变革,收缩战线,主动关闭一些低效零售终端,伴随着行业关店潮的,是纺织服装产业深度的渠道调整。
据公开资料,至今年3月31日,波司登零售网点为6599家,同比减少5053家;2015年上半年,利郎旗下品牌lilanz店数目净减少15家;今年下半年安踏可能关店40家至140家;九牧王今年初确定的全年关店目标是50家至100家,上半年已经关了134家;七匹狼截至目前,也净减少519家门店。
除了企业的个体应对,政府、行业协会、银行界也通过各种途径,扶持纺织服装支柱产业的稳定发展,特别是尽量避免大型企业的倒闭和老板跑路事件的发生,例如,去年下半年,石狮市成立了金融服务中心,商业银行借此可甄选出更优质企业并加以大力扶持。与此同时,石狮还成立了纺织服装产业、布料行业和外贸企业三个转贷周转基金,以解企业的燃眉之急。
石狮某布料企业的陈老板,由于资金周转困难,经营陷入困境。在朋友建议下来到石狮市金融服务中心,中心的工作人员为他介绍了一家典当行。典当行查询了陈先生的企业和个人信用报告,当即同意以陈先生名下的房产作为抵押出借80万元,期限6个月,月利率0.4%,有了这笔钱,陈先生顺利地支付了供货商的货款。
而早在2015年1月初,泉州市政府就下发了今年的1号文件《关于促进纺织鞋服行业健康发展若干措施》,显示了地方政府对鞋服行业的高度重视和实质性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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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企巨头庄吉集团破产 温州企业向死而生
温州民企巨头庄吉集团旗下六家公司上个月申请破产重整。而早在2012年,这个纵横多领域的巨无霸集团已曝出债务危机,多番自救却无力回天。“依照目前趋势,还有更多的企业将会死去。”身为温州人的上海中和正道资产管理公司总监王永斌对记者作出如是预测,主要是基于许多企业近年来抵挡不住短期利润的诱惑,盲目扩张发展,加上政府产业政策多变以及银行一波接一波的抽贷。
“企业死于多元化战略,过度扩张超出控制能力,最终引发资金链断裂。”总经理吴邦东的一番话,是对庄吉命运的诠释,也是对温州企业现状最好的註脚。提到吞噬集团的资产包袱,他扼腕嘆息:“倘若集中力量深耕核心产业,庄吉或许不会这样死。因为公司骨干产业服装业一直发展很好,早已做成全国知名品牌。”
多元化盲目发展吞苦果
不过,庄吉的坍塌,早在鼎盛时就已埋下伏笔。“在温州数万服装企业拼价格的阶段,庄吉已耗巨资做品牌建设,但品牌向利润转化周期较长,企业蒸蒸日上,股东却赚不到什么钱。”温州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会长、庄吉首任总裁周德文回忆道:“后来决策层耐不住诱惑,开始尝试新的增长点。从房地产到矿业,到电力,再到彻底拖垮庄吉的造船业。”
庞大的多元化布局也潜伏?高资产重负荷的隐忧,耀眼的蓝图背后,庄吉已逐渐迈向不归之路。但庄吉绝非个案。在温州,仅2014年,就有近百位老闆出走、入狱甚至自尽。某皮革製品公司算是罕有的幸运案例,在2008-2011年的四万亿刺激之下,公司把常规投资扩大到1.5倍,用于购买土地、厂房、设备等,这在温州可谓十分保守。“相比于庄吉,我们的策略更加专注,可结果一样,钱刚刚变成砖头水泥,还没有产生利润,银行就急?催债。”忆及好不容易走出的困境,该公司负责人陈女士心有馀悸。
从2011年开始,政府为了降低四万亿的负面效应,开始逐渐收紧银根。在这种背景下,一波接一波的企业被金融收缩推向绝境,深陷在债务泥潭中循环挣扎。“四年来,我们没时间考虑生产、经营,以及一切,每天只想?一件事:银行。”在温州走访时,多位老闆向记者倾吐了类似心声。
疯狂借钱扩张却遭银行抽贷
“四万亿出来的时候,温州企业是很疯狂的,加上政府和银行都鼓励借钱,所以拼命扩张,一个亿的公司可以扩张到十个亿。”陈女士感嘆。而随?资金链绷紧断裂,走向绝境的企业只好把目光投向烫手的高利贷。“在温州,民间借贷月息可达四至五厘,甚至更高,这已是饮鸩止渴,但老闆别无选择,只能借民间的钱还银行,再从银行贷出款还高利贷,如此周而復始,钱会在交换中不断磨损,最终等于慢性自杀。”
已为近200家企业提供危机处理方案的上海中和正道资产管理公司总监王永斌分析称,对这一波倒闭潮,除了企业自身原因外,银行和政府也有责任。周德文认为,在内地,由于政策变化过快,无视行业盈利周期,从而常常导致企业“被倒闭”。
昔日的温州“眼镜大王”胡福林的遭遇十分典型。2008年,他的信泰集团响应政府号召,大规模投资光伏太阳能产业。但银行刚满三年便要抽贷,仓皇的信泰立即陷入债务漩涡。胡本人曾跑路到美国,又被温州政府劝回,经歷数番风云的他,面对记者时心态已很淡定:“倒闭潮不能完全归责企业,企业有企业的无奈,环境也有环境的复杂,说不清楚。”
产业政策多变引发连锁反应
以光伏行业为例,2008年是政府大力扶持的新兴战略产业,没过几年又变成了产能过剩和禁止借贷的行业。政策朝令夕改,让不少优质企业也陷入危机。“只有优质企业才能贷到大额款项,譬如信泰和庄吉。但基础投资还未取得回报,银行就开始抽贷,这与设套让企业来钻又有什么分别呢!”周德文如是感慨。
“大政府随意决策,小政府拼命填坑。”在走访中,多名分析人士表达了类似观点。记者了解到,针对漫长的倒闭潮,温州政府的救助力度不小,仅对庄吉一案,便耗费巨大人力协助融资转贷、联繫整合重组,甚至帮助寻找买家。但在货币和财政政策风云变幻的大背景之下,这类裱糊式举措救不了庄吉,亦救不了温州企业。
企业向何处去?按王永斌的预测,目前危机还在向纵深发展。“直到更多企业死去,活下来的完成债务重组,轻装上阵,并调整结构,做强主业。”
倒闭潮持续蔓延,无疑也带给老闆们更多反思。浙江百速鞋业是改造成功的榜样,在去年深陷破产泥潭之初,高层便壮士断腕,斩掉多馀业务并迅速清理债务,九个月重获新生。公司负责人张先生下定决心:“从此企业将深耕实业、心无旁骛专注品牌。”
温州是中国民营经济的发达地区,温州企业面临的危机,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国经济环境所存在的问题。“企业转型步子要稳、面对危机要冷静、要守住主业,国家政策也应注重实业规律。”经歷大起大落的胡福林,如今成了温州企业家爱戴的“导师”,忆及往昔的成败烟云,他如此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