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昌邑市区,沿下小路南行十几公里,道路两旁的小纺织厂渐渐多了起来。
同行的司机师傅告诉记者,饮马到了。
这是个以纺织产业为特色的乡镇,全镇3万5千多人,从事纺织产业的镇民超过六分之一,而从事纺织相关行业的,几乎占到全镇人数的一半。仅2011年,整个纺织行业就贡献了9亿7千多万利税。
织布传统,
从“地屋子”里开始
饮马的纺织工业由来以久。据饮马镇志记载“民国四年(公元1915年),戴家官庄戴其花买进日制木架铁件人力织布机一台。以日产"宫鸟"、"福岛"牌棉纱织宽幅打捻布,销往潍县眉村集。同时黄家官庄、卢家庄子、后辉都安装了木架铁件人力织布机,织打捻布。”
这是饮马最早关于纺织工业的记载。而在此之前,土法织布就已遍及整个乡镇,“当年比较富庶的人家,家里都会有台小织布机。”70岁的老人王吉廷眯着眼睛回忆,由于饮马是较为重要的棉产区之一,纺线机几乎家家都有。
58岁的杨奎涛祖父辈就以纺织为生。在他的记忆里,爷爷经常挑着布担子,远行至莱州贩卖,卖布回来的日子,就是家里“开荦”的时候。杨先生的父亲十几岁就到了青岛,在洋人的纺织厂里学徒,学回一手的好技术,并负责组建了镇上第一家台布厂。
老织布机织出的粗布厚实、平整,但速度极慢,一个“快手”一天也织不出半米粗布。而且织布对环境还有要求,要求温暖潮湿。王吉廷儿时的记忆里,院子里要建一个“地屋子”,即挖一个近两米深的大坑,用秸杆结成屋顶,坐在里面织布,冬暖夏凉。
手工织布是个极累的活儿,双手抛梭,脚踩踏板,“一步一根线,一步一身汗”。一个“地屋子”里,可容纳五六台织布机,一个村大概有两个“地屋子”,织布的传统就从这“地屋子”开始延续。
几起几落中,
成为纺织巨头
在老人们的叙述里,饮马的棉纺织工业经历了几起几落。
1934年,人力半机械化织布机已经相当普遍,仅戴家官庄一个村,即发展到二百余台。直至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才有所衰退。
1948年,西海军区在流河设“谦泰”商店,经营军用布的加工。饮马镇境内织布机又恢复了生产。一匹布(四十公尺),付加工费百斤高粱,或折款付北海币。当时,饮马镇境内几百台人力织布机织军用布,为恢复发展农村生产和支援解放战争做出了贡献。
1951年,岞山区早立村成立了织布合作社。承揽潍坊花纱布公司布匹加工业务。饮马镇境内三百多台织布机为其织加工布,年获利润12万元。
1956年,成立了饮马棉织合作社,性质、业务与岞山区早立织布合作社相同。1958年改名为“合作工厂”。1960年,因原料短缺而停办。
时间走到1975年,不甘寂寞的老纺织人开始了新一轮探索。在原“棉织合作社”的基础上,1975年6月,在饮马东南村成立了饮马台布厂,年产值达100余万元。
这是饮马纺织工业史上最兴盛的时期。上世纪八十年代,每对新人结婚的时候,家中几乎都要备上一床台布和一床毛毯,粉红色的台布上印着大朵的牡丹。而这些台布,几乎有四分之一要出自饮马台布厂。
“当时整个山东只有两家台布厂,一家在青岛,一家在饮马。而山东在当时是纺织大省。”遥想当年,杨奎涛语气里还有几分骄傲。在他家中,至今仍留着鼎盛时期父亲带着大红花受奖的照片,那是对父亲纺织技术的肯定。
杨奎涛家里还保留着一块台布,上面印着大朵的牡丹,“你看这材质、工艺。”他向记者介绍着,然而随着潮流的发展,台布还是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那个年代啊,饮马一个镇的织布机,抵过外面五六个镇的总和。”王吉廷回忆道,不止是织布,印染在整个山东也是首屈一指。
竞争中,
寻求特色新出路
织布厂、配件厂、纺纱厂……在饮马转了一圈,这些纺织相关的企业几乎随处可见。
“经过这几十年的发展,纺织工业在饮马早已经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饮马镇安监所所长朱云胜说。
随着经济的发展,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原来全镇的田地近三分之一是棉田,现在几乎全种成了小麦和玉米。由于缺乏污水处理设施,王吉廷开的印染厂也于2010年关闭。而各地的纺织企业也已于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对饮马的纺织工业造成了冲击。
“技术进步了,年轻人也在成家后往回返,从小耳濡目染,他们不缺技术。”王吉廷对饮马纺织的传承很有信心。而如何突围,走出自己的特色,回复当年的地位,饮马人纺织之路仍需不断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