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鞋业大鳄力凯倒闭了?这则传闻闹得沸沸扬扬。18日下午，力凯高层在缅甸接受南都记者电话采访澄清倒闭传闻，称正在逐步收缩东莞生产线，未来研 发和采购依然会留在东莞，生产将转移到缅甸。同处于厚街赤岭工业区的另一鞋业大鳄大力卜公司，则一边在向中国内陆、越南等转移;另一边在东莞的生产依然在 马不停蹄地招人。

　　  力凯鞋厂

　　  外迁缅甸成本洼地

　　  3月13日，厂里接送员工的巴士静悄悄停在力凯厂门口，看上去已有些破旧。“它的历史使命也已经完成了，今天跑完最后一趟就不跑咯。你看，现在都没什么人了。”门口保卫室的保安和三三两两的员工闲话家常。

　　  有员工领到近10万补偿金

　　  “老板是去那边缅甸办厂了。”离保卫室不远就是财务室，员工们正在排队领赔偿金。去年底，工厂就告知工人，东莞的生产线要收缩了，要裁员，但会给大家合法的补偿。

　　  “老板人还是不错的，你看都是按照《劳动法》补偿嘛，我在这个厂干了17年，补偿17个月平均工资，每个月2000多元，有4万来块钱。”来自湖南的老张，对这样的补偿感到满意：“在大厂里干就是有这个好处，老板有实力，不会倒闭，不会跑路，要搬走也把你的补偿赔给你。”老张把领到的四沓钱塞进上衣的内口袋， 又结实地拍了拍，满意地点了根烟，跟保安继续唠嗑。

　　  力凯大部分是干了10年以上的员工，“大家都有感情了，要不是工厂生产要转移到缅甸，我们都还不想走。”“是啊，毕竟做了这么久，都有感情了，习惯了。你领了多少钱，你应该也有几万块吧。”“嘿嘿，大概是有的，我还没去领呢。”一位在针车部的老乡跟老张打招呼：“我们针车部的平均工资是比较高的，一个月可以去到四五千，我们一个干了20年的同事，拿到了近10万元补偿金，也有拿到8万多的，三四万的就更多了。”

　　  “太羡慕你们这些老员工了，我才做了两年，只有几千块钱补偿。”年长的员工和年轻的相互调侃。

　　  工人们似乎并不着急领补偿金，“急什么，老板又不会跑你的钱。”在工人的口中，老板是台湾人，很少出现在东莞。“一年来一次吧，来了我们也见不着，但从我们工厂的环境，住宿环境什么的，大家都很满意，也就觉得老板是个不错的人了。”

　　  “把钱拿好了啊，7人一批上车吧。”这几天，附近银行的工作人员专门派车来力凯厂护送员工，为的是让他们好把领到的钱第一时间存进银行。“几万块钱现金带身上很不安全，领到了就马上去存起来。”

　　  据厚街镇劳动监察部门反映，没有接到有关力凯的劳动纠纷投诉，看来他们公司内部自己消化处理得比较好，工人比较满意。

　　  在缅甸已经试产两三个月

　　  力凯，这家全球知名的制鞋大企，在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到访考察，借此给中国的制造业打气鼓劲。当时，力凯的总经理廖俊荣就曾淡定表示，面对金融危机，他们已经有了对策。

　　  在业界广为人知的是，力凯鞋厂是台资企业顺天集团旗下的一个工厂，顺天集团在东莞包括力祥、力展、力凯三家鞋厂。上个世纪90年代初，顺天集团从台湾挥师进军东莞，并发展成大型台资鞋企。到2005年前后，拥有6个分厂，主要生产运动鞋，月产能可达90多万双。

　　  虽然，力凯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但是自设开发课，有较强的开发设计新产品的能力，所以在业内也有不可小觑的议价能力。

　　  根据东莞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工商登记显示，力凯鞋业法定代表人为廖俊荣，1998年成立，注册资本为港币3 .6亿元，主要代工N ew Balance等知名运动鞋。

　　  不过，金融危机是一个分水岭。据一位20年厂龄的老员工讲述，2009年，顺天开始收缩东莞生产战线，先是关停位于大岭山的力祥工厂，这块占地350亩的厂 区大幅地块后来成为大岭山“三旧”改造地块;随后在2010年，位于厚街赤岭的力展鞋厂(与力凯只有一路之隔)停产，同样厂房也进行了转卖。

　　  没有人知道力展这块250亩的土地到底卖了多少钱，但老员工们都津津乐道，老板很早期进入东莞，大概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末就已经到东莞打拼，自己买地修建厂房。“早期价格低廉，我们很佩服老板的眼光，所以，也不担心老板没钱跑路或者工厂倒闭，你想想这么大块的土地自己买的、厂房都是自己盖的，资金实力雄厚得很。”

　　  “有报道说我们倒闭了，怎么可能呢?“我们只是随着大势往缅甸转移而已。”18日下午，作为力凯的高层管理人员，现在负责在 缅甸厂生产的经理赖光明在接受南都记者的电话连线采访时证实，力凯在缅甸的工厂已经正式开启生产有两三个月的时间，目前处在试产阶段，工厂员工有500多 人。

　　  “目前，这边的技术人员都是从东莞带过来的，主要负责技术指导和工人培训，等到这边能顺利生产，我们的订单就会大部分转移到这 边来生产。”据赖经理介绍，现在力凯东莞工厂还有150多员工，所有的订单还有在中国进行量产，只是劳动力成本太高，从去年下半年后期开始东莞厂便不再招 进新员工，订单也大部分外包给其他工厂，包括针车、鞋面、成型等大部分工序都实行外包。

　　  缅甸劳工成本为东莞的1/4

　　  “主要是由于劳工成本上升，我们必须往缅甸转移。”据赖光明介绍，目前，缅甸的劳工成本大概在80—120美金，这是(包含劳工的工资、吃住费用、以及社保等等全部加起来)总的劳工成本，人均七八百元人民币，在东莞厂人均是去到3200元。

　　  至于东莞力凯生产线具体会什么时候关停?赖光明表示，这个目前还不好说，一是要看缅甸这边工人培训进度，是否能顺利生产，确保产品没有问题;二是，我们要看 客户的要求，美国对缅甸的关税政策。“目前，欧洲和日本对缅甸进口的鞋子有免税政策，所以我们转移到这边，也是应欧洲和日本客户的要求。但美国对缅甸的免 税，还没有放开，美国一旦放开，美国的客户也会要求我们把生产转移到缅甸，但美国的政策会怎么变化，什么时候变化，我们也说不好。

　　  据赖光明所知，绿洲鞋厂也和他们一样，客户也要求他们转到越南，他们现在也这样做。东莞大的鞋企，客户都要求他们往成本低的地方转。像裕元、绿洲等厂，大部分都转移到了越南。当然，都是逐步在转移，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搬迁，这样工厂不能顺利过渡生产。”

　　  按照他的说法，现在力凯订单主要量产地还在中国，一小部分是在工厂生产，而大部分外发到内地。所以，我们都是逐步逐步地转移，将来在中国也还是会保留采购和研发，因为中国的原材料和技术方面，都已经非常成熟。

　　  绿洲鞋厂

　　  内迁湖南谋求发展

　　  力凯与绿洲仅一路之隔。这两个鞋业大鳄同处于厚街赤岭工业区。与力凯收缩东莞战线补偿遣散工人不同，大力卜公司(包括绿洲、绿扬鞋厂)，一边也在向内陆、越 南等地转移;另一边，在东莞的生产依然在马不停蹄地招人。“一方面是今年订单比去年更多，另一方面是缺工也更多，两厂加起来缺七八千人。对于大力卜而言， 这种大量缺工的情况，从2009年左右就开始凸显出来了。

　　  一边马不停蹄地招人

　　  “我们从年初六一开工就开始到处招人，你看，昨天面试通过150人，实际报到人数70人，从开年到现在总共招了600人，我们现在还要招1200人左右。”绿扬鞋厂人力资源部门的杭小姐介绍，绿洲的招人战绩比较客观，有一天招了三五百号人呢。

　　  在招聘新员工上，今年绿扬鞋厂继续加码招工介绍奖励。原来一个老员工介绍一个男工人进来，奖励400元，今年提到了600元，介绍一个女工人进来奖励800元。

　　  工厂希望招更多的女工进来，一方面女工干活细致，此外女工也更方便管理，但现在女孩子明显比男孩子少，工厂的男女比例也是在6：4左右。

　　  而在留住老员工方面，在绿扬工作了9年的杭小姐表示，大力卜之所以吸引她留下来的原因在于工厂可以帮忙照顾小孩。大力卜公司在绿洲厂内专门投资修建了幼儿 园，解决了员工子女上幼儿园的问题。杭小姐说，她的孩子已经在这里上了三年幼儿园了。而且周六周日，工厂也都有免费的托管，有专人帮忙照顾孩子，让她觉得 很放心很踏实。

　　  一边忙着转移到内陆

　　  另一方面，根据南都记者对最近5年对绿洲转移路径的观察来看，早在 2010年，绿洲鞋业总经理尤以力就向南方都市报记者透露：绿洲已启动考察小组与多个内陆地方政府接触，选址初步锁定在江西、湖南、广西三地，将采用“航 母先行，卫星跟上”的战略，带动说服其他产业链上的配套工厂一起转移，共同在内陆谋求发展。

　　  当年，绿洲厂的缺工已经达到8000人。尤以力表示“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缺乏劳动力。目前，从劳工成本和薪酬待遇上看，沿海地区和内陆的工厂已经基本一致，而广东地区又普遍缺工，因此，扩厂向劳动力充足的地方转移是必然的趋势。

　　  此后，经过两年的选址、建厂等筹备工作，位于湖南宁远县的新项目在2013年春节后投产。该项目投产一年多以后，也就是2013年8月，尤以力带着大客户斯凯奇公司一行前往湖南考察这家新厂——— 华荣鞋业有限公司。

　　  据公开资料显示，华荣是绿洲在湖南投资的一家分公司，由台湾大力卜集团投资，总投资3.2亿元，占地面积210亩，一期建设标准厂房8万平方米，二期建设标 准厂房6万平方米，总用工2万人以上，年产休闲鞋1000万双以上，整个项目投产达效后，出口创汇1.5亿美元以上，主要生产“斯凯奇”休闲鞋。

　　  金融危机过后，很多大鞋厂都在收缩规模，但绿洲依然有扩大产能的势头，相比裕元、力凯这些老牌大鳄，绿洲算是近年来崛起的新秀。

　　  这与绿洲的大客户美国斯凯奇公司密切相关。近几年，斯凯奇发展迅猛，市场份额已经赶超阿迪达斯，仅次于耐克，绿洲帮斯凯奇做代工，同时尤以力也持有斯凯奇公司的股票，傍着斯凯奇这棵大树，近两年，绿洲在制鞋企业的世界排名中也挤进前几名，风头正劲。

　　  记者观察

　　  仅留研发和采购

　　  鞋业大鳄在东莞还会停留多久?

　　  自从金融危机以来，东莞全球生产规模最大的运动鞋生产企业———裕元集团、中国最大的女鞋生产企业———华坚集团，以及大力卜集团(绿洲鞋业、绿扬鞋业)、顺天集团(力凯鞋业)等多家风靡全球的制鞋集团，纷纷都在转移。

　　  这些年，经常传出东莞企业倒闭的消息。实际上，真正倒闭的大企业是很少的。在东莞市皮革鞋业协会常务副秘书长王灼良看来，他们更多是低调地的收缩，关停在东 莞的生产线，然后转移到内陆，或者东南亚等其他地方。“外界往往以为他们关停东莞工厂就是倒闭了不行了，倒闭和转移，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早在金融危机时，这些制鞋业的大佬们敏锐地觉察到赚钱已经没那么容易了，于是，他们迅速作出反应。所以，不论是裕元，还是华坚、绿洲等等，都已经将产能转移到越南、埃塞俄比亚，以及国内江西、湖南等劳动力更充裕且更廉价的地方。

　　  王灼良说，这些实力雄厚的外资企业，和他们当年从台湾、香港转移到东莞一样，如今，他们正在往东南亚等其他国家转移，这是企业谋求生存发展的必然选择，“逐 步收缩东莞生产，并逐步转移至东南亚等地区，已成必然趋势，不可逆转。”也是世界制造业发展的趋势，转移规律，无可厚非。

　　  那么，还有什么会留在东莞?研发和采购吧。

　　  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制鞋基地之一，曾有数据称65%左右的高档鞋或名鞋都出自东莞，全球每4亿双运动鞋就有1亿双是东莞生产的。东莞的制鞋业经过20年的发 展，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上下游配套很方便，这是东莞最大的优势。据说，在这里开鞋厂，用不了一个星期就可以完成设备、原材料等所有准备工作。

　　  据不完全统计，东莞集中了来自台湾、日本、韩国、巴西等地区和国家的制鞋技术人才近10万人。近几年来，约有5000名来自传统制鞋强国意大利、西班牙、法 国等的设计师、打版师等制鞋专业人才汇聚到东莞，已经成为世界制鞋专业人才最主要的集散地。此外，东莞还汇聚了全球1500多家鞋类产品采购商、贸易商， 包括世界最大的贸易公司如利威、派诺蒙等。

　　  正如赖光明所言，东莞的原材料和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短期内，不用担心制鞋业的研发和采购中心会离开东莞。

　　  但是，不得不正视的是，这个短期是指多久，10年?还是更短的时间，谁能说得定呢?

　　  听起来不错的消息是，今年开年以来，东莞还是有许多鞋厂反映订单形势良好，订单比去年还好，而这些订单普遍是中高端的订单，企业的利润空间较为可观。“做中 高档鞋，东莞还是有优势的。”王灼良说。东莞制鞋的技术和品质，在国际制鞋业的中高端市场上已有一定的地位，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向和前景。

　　  [声音]

　　  这些实力雄厚的外资企业，和他们当年从台湾、香港转移到东莞一样，如今，他们正在往东南亚等其他国家转移，这是企业谋求生存发展的必然选择。逐步收缩东莞生产，并逐步转移至东南亚等地区，已成必然趋势，不可逆转。